作者：Beagle小猎犬号
题图：Beagle小猎犬号微信公众号
百味杂陈的一年即将过去，各种全年盘点、穿越小抄、新年展望……玲琅满目层出不穷。其中第三类可能是我最不想看的，因为从业20年，行业集体认知没有一年对过，阅读的目的只是为了做排除。穿越小抄的极致版本是2023年的一万块怎么变成三个小目标，于是我去问了问AI怎么看穿越，它说除了追求浪漫、文化、身份认同、新奇和探索之外，可能更多地体现了人们对现代生活的逃避。
又回头去看了看去年此时我写了啥，我居然说不想离开2022，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使劲儿回忆了一下，可能是想表达离开2022之后我们必须用莫大的勇气去走进长期主义的时代。既然是长期主义，当然不能过了一年就反悔，所以……显然我们仍然走在去往长期主义时代的路上。
2023年的意义，可能是揭示了长期主义残酷的那一面：短期因素制造的得失令人痛得无法领悟，长期要素的宏大超越了大多数人的思考周期——看到新世界之前我们得活着。有一次我去拜访一个朋友求教，她很诚恳地跟我说：“先活下来再追求诗和远方。” 我懂，但是，大多数人认为能活下来的那个地方，一定已经是个红得发黑的红海了。
ChatGPT在农历年前一露面就颠覆了我对人工智能的认知：知道得多不奇怪，知道得多还学得又快又好，把各种人类技能的掌握时间压缩到日级、分钟级乃至秒级，就很吓人。在各种奇葩问题的围攻下当时的它确实给出过各种牛头不对马嘴但是极其理直气壮的回答，许多人松了口气：没什么了不起嘛！可是，一年不到的时间过去，它已经从一个小学生进化成高中生，再进化成一个通才。
上个月同事说给了它一道逻辑题怎么都算不对，认为它仍然有很大的缺陷，我的评论是：“它的进化速度决定了你想明白怎么教会它之前，它自己一定已经会了。”我问过它的问题包括如何判断贾宝玉是个虚构的人、如何理解时空穿梭相关的理论、如何理解一段晦涩的佛经……等等，我得到的答案越来越惊艳，在完整的思维架构之上，它甚至出现了价值观和喜好。比如，有一次我突发奇想，问它能不能给我画个剃光了头发的熊猫，它说不可以不尊重动物，我说我没有不尊重的意思，我只是好奇，它说理解，但还是不可以。同事换了个说法，请它画一个头发有点少的熊猫，然后跟它说熊猫很烦恼，头发越来越少终于掉光了，它不但画出来了而且还评论说“看起来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这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啊。然后我又请它设计一个人类在火星上的基地，它热情洋溢地写了好多，几乎放弃了用结构回答问题，而且还把自己的设想画出来了，邀请我继续讨论。这使我有个错觉，仿佛我做了许多尝试终于戳到了它的点，还怪有成就感的。
关于AI之所以说这么多，就是因为它是我目前为止看到的最大的一个长期因素。它将从深层次上颠覆人类社会的未来。首先是颠覆教育和劳动力要素：一个人类幼崽寒窗苦读二十多年才能具备的基本知识结构在它面前不值一提。然后是颠覆商业模式：许多职业将消失，更多的职业会出现，信息的产生、传播和应用速度直接被压缩到秒级。最后，它完全可以颠覆地球在宇宙中的存在感：AI可以带着人类又怂又跃跃欲试的灵魂超越（人类寿命*光年）的距离限制去往任何地方。相比之下，今日的诸多烦恼，不过是浩如烟海的宇宙中，一行代码里的某个字符。
时间尺度仅限于此的，是人口因素。2023年已经没有悬念地成为人口负增长的一年。和同事们讨论年轻人生不生娃这个话题的时候他们都警惕地看着我。以前我的思想是：这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尤其对于一个女性，因为要付出的实在太多，如果没有想好，谁也没资格劝说或者勉强她“生产”一个新生命。但是同样在2023年，有人“贩卖”给我一个观点：生娃将延续上一代的竞争力，因为有娃的存在，父母将主动或被动地学习新事物。之前我一直对人口趋势感到长期悲观，因为找不到制衡因素，多么奇妙，技术反过来即将拯救人类逐渐丧失的生育热情。当然，这个曲线的反转期在人类史上可能只是一瞬间，但是对于每天看业绩指望茅归来的基金经理来说，会长得令人绝望。正因为如此，这个时期的我们，必须接受多元化：多元的文化、多元的价值观以及多元的生活方式。
长期因素还有很多很多，有些我不敢讨论，有些我不知道怎么讨论更合适，上周在恩师杨赤忠总的岁末分享里看到了透彻而精辟的分析，大家感兴趣的话，去他的公众号看吧。
至于短期因素，也不能不说几句，毕竟活在当下。2023出现的风险层次和类型之多，案例之丰富，可以算是20年来之最。有时候感觉今年的工作角色有点像站在车流里的交警，总之，保持冷静，晚上睡够，自己别犯错误的同时，还要和小伙伴们互相监督、提醒。只有从熊市的漩涡里全身而退，才有足够的资本去面对未来的不确定性。诸多风险的背后其实是有共性的：过高的预期、错误的设计、遗漏的细节。人类会犯错，确实在很多场景下是认知问题，但是更多的时候不是，其实合理预期不等于降低预期，有时候合理预期也代表严格的标准和要求，当趋势有利的时候，就翻过去变成高标准了。
所以，聊完这些，终于可以对即将到来的2024说几句了。
我不想去预测趋势和资产，因为此刻的信息肯定不够。连AI都跟我说它觉得自己掌握的信息不足以预判2024年，我就别干这种不自量力的事情了。预测具体资产的文章满天飞，在我看来那都是投资经理们的唯心主义：自变量还没搞清楚呢，线性外推在当下这个时间节点乃至未来三五年内可能都是要被疯狂打脸的。
首先是认知的转折，从我对身边样本的不完全的、默默的观察来看，进度条大概进行到了20%-30%，我相信接近50%的时候它就能改变趋势。当然这也可能只是我的唯心主义，毕竟这个样本的覆盖率不太够，过于集中在情感系数比较低的量化人群里面。
然后是不确定性的继续演绎，短期因素被市场放大、长期因素被短暂忽略再长久修复的戏码将不断上演，与其预判，不若构建机制去防范这个过程可能带来的伤害，“少犯错”的性价比其实比“多做对”要高一些。
最后是一点期望和祝愿：期望我们的2024都安静一些，给我们更多的时间踏踏实实地做点有用的事。
此刻，让我走出这又纷乱又贫瘠、又蓬勃又清冷、许多人重聚而一些人离去、许多事戛然而止而有些事刚刚走来的2023年，虽然我双手空空，但，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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