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的意义是什么？“荣耀人类的心智”

作者： 苏江宁 好投基金研究院固收类专家

01

“荣耀人类的心智”

唐二僧：你是物理的本硕，但你最后做的是基础化工的研究？你当初为什么选择去做金融呢？

嘉宾：做物理穷呀。

唐二僧：有道理啊，多么地实在！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又爱研究，又喜欢天天琢磨，你说如果真让你坚持研究物理，能研究出什么来吗？

嘉宾：我当时是学物理理论的，我们认为如果我们的工作是有价值的，最好是5000万年以内都不要有用，这才是有意义的工作。最好是我们研究出来的东西，对人类没有用。

唐二僧：那谁给你们付费呢？总不能“三体人”给你付费吧。

嘉宾：所以就穷啊。

有人问数学的意义是什么，一个数学家讲——荣耀人类的心智。

在人类已经消失之后，可能后人挖出来一个碑，碑上刻着“斐波那契数列”和“等角螺线”，然后未来的人说——这还是一个曾经有智慧的种族。

（来源：百度百科）

斐波那契数列的几何表达——黄金螺线（图片来源于网络）

唐二僧：所以投固收的客户就不能投你们这种理论物理学派的。应该是已经走到了需求三角形最顶尖的那些人，手头拿着100亿现金，心里想“我干点啥呢”，“给你10个亿你先把这个东西研究一下，我也不指望它有什么用，但是一旦研究出来了你就拿我的名字命名一下就可以啦。”

02

货币的时间价值

唐二僧：我越来越觉得，万物都是经济学。

嘉宾：我认为，经济在人类社会中占支配地位不到200年，更早的人不是这么想问题的。我们确实是因为商品社会和全世界范围的市场经济的发展，导致我们所有人都必须这样（用经济学思维）考虑问题。前几个月我看1948年罗素的演讲，他说，“我们西方人已经是经济主导所有的过程了，但还是有一些民族，还是会为了理想，去牺牲这些利益的；我们西方人还是很佩服这些人的。”

唐二僧：理想是一个贴现吗？

嘉宾：不是。

在他的看法里，他认为人其实本来不会去考虑“贴现”这个问题的。在上百年的教育下面，其实多数人是不这么考虑的。当你跟非金融行业的人聊，绝大多数的人是没有“贴现”的概念的，没有货币的时间价值的概念，所以“贴现”是我们这个行业非常独特的一种思想。

应该这么讲，在1870年之前，通货膨胀就不是一个普遍现象。如果通货紧缩是一个在历史上长期占主导地位的现象，那么货币的时间价值就是负的。

唐二僧：对，因为那个时候的货币是金属货币，供给是受限的。

嘉宾：所以我们这些人有时候天天觉得，“今年没赚钱”是一个好大的事情啊！

比如你们的研究员去跟客户讲，“不好意思今年没赚钱”，客户会很不能接受；股票研究员去跟客户讲相同的话，客户会觉得很正常。那是因为我相信你们的客户是对时间价值比较有概念的人。

03

经济学理论&人类行为

唐二僧：那你怎么理解“做坏事会下地狱，做好事会上天堂”这样的逻辑？

嘉宾：在利润没有成为一个主要的考虑因素之前，就存在你说的这类想法；在利润成为了我们主要考虑的因素之后，仍然存在这类想法。我们只是用不同的叙事去解释了人们的同一种选择。

当利润变成了这个社会上非常普通的人都要追求的东西之后，有一个人喝了一罐可乐，他可能会觉得是快乐的，但同时他会想“他凭什么赚我这么多钱？”然后他就去要求厂家降价，因为他考虑的是“成本加成”。

但是从企业分析的角度来想，商品的配方是有价值的，生产和宣传等等环节也都需要费用。从我们的角度出发，其实可口可乐有一个超越同类企业的利润率和回报率是合理的，我们都是认同的。

确实有一大部分人会以“成本加成”的角度去考虑周围所有的消费品，那么这就意味着在过去的一两百年里，我们教育了所有的人——利润是一个很重要的指标。有另外一部分人，比如我们，可能比多数人往前走地多了一些，会认为“ROE”是一个很重要的指标。这些都是不同的叙事。

回到你刚才的问题，怎么看“做坏事会下地狱，做好事会上天堂”这样的逻辑。

我看过一个恐怖小说，主角是一个不太虔诚的犹太人。书里说犹太人和希腊人的区别是：希腊人每天都很高兴，因为他们总想的是明天可能就发生意外死掉了，所以今天一定要好好过，不是享乐，是要有荣誉地过完一天，不能偷拐抢骗；犹太人认为当他们快要死的时候，上帝会给他们三天时间，第一天用来通知亲朋好友，第二天用来通知所有的债权人，第三天安详地随着上帝离开。

这样两种完全不同的思维带来了完全不同的折现率。

所以，我觉得，当我们用看似合理的经济学理论去解释一些人类行为的时候，其实不一定好。